白狐月河

爱没有对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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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๑"̮๑꒱⋆°✲
因这世界的智慧
在神看是愚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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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马 05 END

王保保手底摘弄瓦松。白花一茎,瓦缝里探出,细密蓬松,似小兽尾巴。一会儿玩腻了,又摘弄杨逍。屋檐下,宁王抚琴,起初带了几分凝涩,旋即风起云涌,浓郁沉浸。这厢王保保反拨杨逍,非要耐足性子,卷舒吐纳,方能打通关卡,品至神妙。

王保保见杨逍好了,抱近来,悬空落座。白衣扑了满怀。杨逍浅浅叹道:

“旁人见房梁上多了一对脊兽,还以为宁王府邸遭了狐魅。不祥之兆。”

“成双成对,还是白狐狸,自然是祥瑞之兆。”王保保有意顶撞,“敢问狐老仙翁,你劝王保保起兵,是真心祝愿我们鞑子东山再起,还是想趁此良机,拥了哪个姓朱的藩王,护你的明教上下安好?”

杨逍岔开道:“保保,我做光明左使,一辈子,错失一个教主,已经够多……错失第二个……非得,寻他出来……‘圣火心法’,不可失传……”

王保保深入道:“三十年了,杨阿爸,你用心最真的……教主,多半寻不回了。你看日月神教:有你不多,少你不少;没有秘道,没有心法,没有你心服口服的教主,你操那没用的心,又是何苦?”

杨逍阖目道:“我担心教主……你妹子。我们一进一出,难保……不惊动教中耳目。我担心那些个香主、堂主、左右使者……揪住她出身不放,加害于她。”

王保保听他语出真心,胡乱搂住,颤声叫他:“阿爸,阿爸!”当下情难自抑,初尝人事似的,淋透了杨逍尾根。杨逍不以为忤,待他好些了,取过王保保,舐去残余的酥酪与醍醐。王保保抱了杨逍,沉声道:

“阿爸……我王保保,没有做大汗、做皇帝的命。我手上有兵,便做个小王,塞上逐日奔马。你能放下你的明教,不再想什么明尊、教主,我带你走。阿爸,你分明知道,燕王、宁王,什么王,都护不了你的明教。圣火早就熄灭了。不是张无忌带走了圣火,是火自己灭了——”

杨逍蜷卧在他怀中,手脚紧缩,身量细小,像垂死的白鹿。月上中天,琴乐平息,四下里,死一般的阒静。终于,杨逍动了动,翻过身,把胸膛亮给他。王保保手掌贴合杨逍肚腹,脐下三寸,藏精蕴命之所在。杨逍在他掌心簌簌波动:

“保保,你再怎么推拿,阿爸也生不出小马。”

王保保哽了一声,吻在杨逍憔悴的眉心。他们相拥着,到五更,等来了千里走单骑、大哭命途穷蹇的燕王朱棣。王保保使了坏心,一面授意城外三卫假意投燕,一面在王府饮食中做了手脚。牛肉面很辣,辣得燕王软了腿脚,长卧不起。王保保把人卷了卷,丢给宁王做枕席。于是燕王哭得更凶。宁王府人人听见,纷纷腹诽朝廷,削藩制御,不给同姓叔伯留条生路。燕王哭得天地变色,同时流溢出宛转、骄矜、凄楚、欢欣。人们又说,燕王狼子野心,日夜巴望着吞并大宁,这一来哭得忘我,无他,兔死狐悲罢了;莫不如让他禁足在此,王府多一张嘴,少许多麻烦。

杨逍从王保保嘴边吃草。明教早已不忌荤腥,杨逍死性不改。他咀嚼半晌,问王保保:“燕王的兵?”王保保扬起手,一抹脖颈。杨逍疑道:“那可是北平的精锐……北平城池此刻空虚,你的兵……?”

王保保努了努嘴,道:“朱棣还带了道士进城,万安寺的老相识。你要不要见?”杨逍轻哂,追问王保保各地布防。

王保保坦荡荡:“不进难退。北平有道衍守城,我叫上冀宁、大同的旧部,冲他一冲。前线踩踏实了,后路也铺设好,阿爸才会放心大胆跟我回草原。”

杨逍道:“我没答应跟你走。”

王保保不以为意:“那我跟你走。”

杨逍无奈道:“你说的道士呢?”王保保掀开几片瓦。杨逍向下一望,见得殷梨亭、张松溪正围炉烤火,一旁宁王给燕王递了碗萝卜汤,燕王嫌恶地撇开了脸。宁王请武当二老出去,优容雅量,毕恭毕敬,一转脸,不紧不慢,萝卜一块一块,给燕王填了进去。自己随在萝卜后面,也进去。杨逍把瓦片安放归位。

檐下燕王唏嘘半晌,没了动静。王保保道:“萝卜可惜了。”杨逍先他一步,祭出桃木剑:“保保,上来。”王保保道:“光天化日的……”杨逍道:“上来。”王保保上了。他们飞去黑木崖,同赵敏道别。

可哪里还有赵敏影子?一别三日,教主已经摇身一变,换作杨逍见过的虬髯汉子。红衣香主直上青云,光明左使的位子如今空了,只等他来。

王保保疯了也似,翻山越岭,搜索赵敏,势如熊罴。茫茫搜至黑木崖底,荒草丛中,赵敏天灵盖破碎,奄奄一息。王保保掰碎灵芝,运了真气,哺给妹子续命。赵敏凄然一笑,眼中流露感激。她在哥哥手心写了大半个“张”字,没能写完,气已断绝。敏敏帖木儿魂归离恨天。

王保保垂泪道:“妹子,我这就举兵,荡平明教魔窟。”

话音未落,他昏厥过去。有人背后偷袭。是杨逍。王保保清楚得很。

醒来怀里仍是杨逍。杨逍驾了他们来时借的小马,王保保拴在背后,倚靠杨逍,臂膀摇曳,傀儡牵丝。杨逍以腿夹马腹,缰绳垂落不顾,指间摆弄着什么,隐约闪过石纹的暗红。王保保抚上杨逍手背,虚拢着,五指缓缓嵌入指缝:

“你把它刻好啦?”

杨逍不抬头,轻声道:“明教没了。”王保保“嗯”了一声。

“敏敏没了。”王保保“呜”了一声。

“教主……没了。”

王保保道:“教主还有。你瞧。”

马蹄踏过荒野。杨逍抬头,看见一人来到马前,摘下粗布兜帽。是张无忌。

王保保叫道:“张无忌,你从哪里来?”

张无忌像是什么也不记得:“张无忌是谁?我叫曾阿牛。”

王保保招呼杨逍给自己松绑。绳结一扯,他一跃下马,确认张无忌是个傻的,冲杨逍摇了摇手:“你教主不中用了。”

杨逍问张无忌:“你还记得周姑娘和赵姑娘,记得不悔妹妹吗?”

王保保问张无忌:“你记不记得朱重八,记不记得杨逍?”

张无忌谁也不记得。张无忌笑道:“前几日,也有两个人拦住我,说是我殷六叔和张四伯。我曾阿牛没有什么叔伯,他们准是认错了。”

杨逍从王保保腰间拔出匕首,割破手指。鲜血洇出,染红了带子玛瑙。石面上,刻好的牡鹿图案,平平整整,覆在张无忌眉心。王保保一直看着。张无忌没有长出光辉的翅膀,也没有恢复记忆。张无忌的眼睛和他一样,温润莹亮。

“阿爸,我杀了他,你还跟我走吗?”

他没有听见回答。风起了,扩廓帖木儿站在天地之间,等着杨逍。

他隐约觉得,这一回,他一定等得到。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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