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狐月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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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春刀][忠酱中心][各种paro]天阁梦

- 看起来像个绣春刀复健(不要信

- 各种paro,包括但不限于土拨鼠之日、吉卜力、硬塞、爱丽丝茶会、分院帽,当然还有大海鱼塘。

- 现代麻将由天启年间流行的马吊牌演变而来。

 

 

*

那个梦,总是以同样的方式开启。重复的次数多了,赵靖忠也只能听之任之,把不安与疑惑搁置起来,随着梦的节奏前进。

闭上眼再睁开,眼前是阜城的夜。客栈廊下空旷无人,院子里落雨如雾。湿寒空气里潜藏着危险,濛濛夜雨中有谁正窥伺他的动静,视线的来源不止一处,隔着雨和雨的间隙无声交换着窃笑和私语。

(又来了。)

醒着的自己从没来过这里,所以知道是梦。但赵靖忠永远只记得梦的序章。他千百次站在同一处檐下,却没有一次向外走去,离开这间客栈。因为楼上总会适时传出笑骂人声,勾起他的好奇和警惕。于是他无数次登上楼阶,去上层查看,同时迫切想要甩开廊下独处时周遭向他汇聚而来的无名目光。

(如果反过来走进雨里,又会发生什么?)

这个念头一闪而灭。他被头顶突兀的喧嚣牵动着,傀儡一样走上阶梯。

二楼最大的客房虚掩着门,室内亮着红烛,衬得没有点灯的走廊更显昏暗。赵靖忠两眼刚习惯夜色,有光的地方反而让他有了一瞬的不快。

(说起来暖香阁也是,到处又红又亮。)

之前调查沈炼的时候,赵靖忠获知沈总旗把原本并不丰厚的俸禄大把抛掷在教坊司名下的暖香阁,不觉嗤声一笑。心甘情愿身陷温柔乡,甚至冒险在刑部特赦名单上动心思手脚,这样的蝼蚁,用完了好收拾,更别提另外两个。

赵靖忠动着无谓的念头,走向光亮处的客房。幢幢人影投在窗纸上,房内语声变得清晰。同先前的每一次一样,赵靖忠几乎是立刻辨识出声音的主人。他下意识捏紧了袖口。

(是义父。)

“靖忠,你这顽童,站在外面做什么?进来!”

认出对方的同时,赵靖忠遭到一记反击。被义父训斥的反应过于真实,深刻切肤,并不像梦。

“义父,”不顾他内心的抗拒,腿脚自己动了起来,赵靖忠吃惊地看着自己再次变成了傀儡,不受控制地跨过门槛,一眼望见一张方桌前后背对着他、正对着他,以及左右两边侧对着他的义父。一个魏忠贤动动手腕已经足以搅得整个大明天翻地覆,现在四个魏忠贤各自把着面前的马吊牌,彼此会心一笑都能密谋出一个新的王朝。牌桌上点数不一的文钱索子中间混着万字门牌面的水浒草莽画像,桌面正中央停着一个不起眼的东西。金色的六面骰子。一见之下赵靖忠遽然一震,瞬间有个念头贯穿了他,流星一般稍纵即逝,过去就没了痕迹。他的不安和疑虑,又都回来了。

“参见义父,”他不知所措,只能规矩请安。

“靖忠,来陪我打牌。”

“义父这边,仿佛不缺人手?”

“你再仔细看看?”

他一看,牌桌旁少了一人,剩下的三位,除了正对着他的魏忠贤,另两人变作了赵氏书僮和四小姐魏廷。这当然是梦里才有的事,赵靖忠醒悟过来,但梦还在继续,而他并不记得接下来的走向。

“靖忠,过来坐。”

“义父,”看着那把空出来的椅子,赵靖忠没有动,“皇上要您回北京,您还在这里做什么?”

“崇祯那小儿,想拿我?”魏忠贤吐字轻蔑,“靖忠,你坐下。站着说话,累不累?”他如鹤展翼挥挥袍袖,空椅子动了起来,将赵靖忠圈进去停在桌旁。魏忠贤要留下他,根本不需要北镇诏狱那般沉铁镣铐,赵靖忠心里清楚,义父只用眼神就能让自己钉在原地,犹如待宰之物无处逢生。

“靖忠,你一点都没变,心事都写在眼睛里,难怪崇祯小儿会中意。”魏忠贤笑笑,“我做庄,只要你们三个赢我,我就答应靖忠不杀沈炼,我把卫士交给你,自己回北京。”

“义父!”魏廷大声呼喊犹有不甘,腰间西洋名剑拔出三寸,“只要您开口,我这就去杀了沈炼!”魏忠贤抬手制止了她。赵氏书僮左看右瞧,拼命给赵靖忠使着没人看懂的眼色。

(这个同乡虽然一贯顺从,却很少和我有默契。)

赵靖忠坐着取下毡帽,把手放进帽中,触手之处干燥柔软:

“那如果义父您赢了?”

“沈炼必须死,”魏忠贤转起金色骰子,“你这个梦,总不能一直做下去。”转起来就永不停歇的骰子,一旦倒下,就是梦醒之时。

“义父,”他把手从帽子里拿出来,将攥在手心的绣春刀摆在案头,“靖忠愿意赌一赌。”

“提督那把刀,哪儿来的?”赵氏书僮咽了咽口水。

“是沈炼的刀。”魏廷笑得意味深长,“一直藏在帽子的最深处,只有下定决心的人才能摸到刀柄,拔它出来。”

“这么说,提督他——”

“说话仔细点,义父才是成祖东厂的正牌提督。靖忠他,连椅子都还没坐稳哪。”

赵氏书僮顺着魏廷的手指看过去,赵靖忠一脸青红皂白,身下变成了一把摇椅,前后摆个不停。

“得了,”魏忠贤喝止小辈争风,挥挥手让椅子恢复原状,取过转个不停的六面骰重新掷下,“开局。”骰子一分为二,点数均为六点。九千九百岁的老怪,手气一向如此。

赵靖忠手肘压着沈炼的刀鞘,耳边不住回响义父的言语。梦里的他并不记得醒来世界的模样,甚至直到方才牌局开始,他都不清楚自己为何置身于此,何以反反复复做同一个梦,为何从帽子里霍然拔刀,又为了什么去赌,乃至不惜挑战他且畏且惧的义父。现在他看着肘下沈炼那柄“雷切”,略微有了一点眉目,却又拿捏不住。见赵靖忠心思始终不在牌面上,上家的赵氏书僮有意给他喂牌,奈何魏廷也格外关照下家的义父,局势全不明朗。

“靖忠,你出这牌,可想好了?”魏忠贤笑成葵花,目光在赵靖忠眉眼间逡巡。

“我……”赵靖忠回过神来,牌已亮出,尚未离手,牌面花色二万——天英星小李广花荣。看了看魏忠贤手中的余牌,什么时候只剩下了两张?

(真要赌吗?)

“输得起吗?”像是看透了他一般,魏忠贤敛起笑容,难得有了长辈的模样。

“我……”赵靖忠捏着牌上画的银抢,“靖忠有一事不懂,想请教义父。”

“你说。”

“您不回北京便也罢了,为什么拿沈炼的命做赌注?”

“嘿,”魏廷挑眉,“忘性不小啊。”

“这是提督自己提出来的。”赵氏书僮嗫嚅,“您在暖香阁捅穿了沈炼,他用最后的力气把你摔下楼梯,你们都……死了。”

“不可能,人死了怎么还会做梦?”

赵靖忠皱眉,他怎么记得沈炼带着那个女人走了,而自己只是晕了过去?

“不是做梦,这也不是什么阜城客栈,”魏忠贤摆了摆手,室内格局大变,窗外水域辽阔,像极了书里说的大海,“这儿是通天阁,我是掌管死者魂魄的灵婆。”

“荒唐,”赵靖忠脱口而出,“义父您老糊涂了,又开始玩这些求仙问神的家家酒。”

“哼哼哼哼,”魏忠贤面露愉悦,“靖忠,你天生就不适合当赌徒,一点记性都不长,还以为我在和你闹着玩、说胡话。你和我这一局,已经下了四百年啦。就算我现在放沈炼去转世,他也不会是你认识的那个沈总旗咯。”

赵靖忠攥紧沈炼的刀,一阵头晕目眩,再睁眼,手里已经空了。

“你还不放弃吗?”魏忠贤饶有兴味地看他。

“求您让我再试一次。”他终于想起了一切,自己是如何一次次借助灵婆的法力入梦寻找沈炼,又无数次空着手醒来。

“你都试多少回了,”灵婆佯作唏嘘,“还没有一次找到他。那沈炼也是固执,哪怕有一次他和丁修联手,都能轻而易举赢了你,可他总要独自赴战……”

“您说什么?沈炼他?!”

“他和你一样,都心甘情愿成了梦的棋子。”灵婆语带沉痛,“你一到我这儿就急着上阁楼找沈炼,沈炼一来也操着四把刀冲上楼急着要和你角斗,结果可好,你们谁都没找见谁,就这样过去了四百年。”

“但我不能留下来等,”赵靖忠回想道,“您说过,必须经过试炼——”

“‘必得经过你的炼狱,才能到达你的天国’。这是洋神仙的说法,”灵婆哼哼直笑,“挺好玩的,我们也学学人家。”

“……老顽童,”赵靖忠哭笑不得。

“得了,”灵婆振袖一声长啸,“沈炼还在阁里,去找他罢!你义父要你杀他你不杀,你倒是好好琢磨一下,等找到了沈炼,你想拿他怎样——”

闭上眼再睁开,眼前是阜城的夜。客栈廊下夜雨濛濛,无形的视线将他包围,赵靖忠突然明白过来:注视着他的,是通天阁中悸动难安的馆藏魂魄。客栈楼上适时传出笑骂,是义父,四个围成一桌,打着四百年不变的马吊牌。

(四百年了,马吊牌也该换种玩法。)

赵靖忠走进雨中,傀儡牵丝的感觉彻底消失了。他走进雨中,离开了这座客栈。院外停着一辆巨型猫车,俨然有着张英百户的忠厚模样。赵靖忠上了车,张百户两眼放光奔向前方。

——等你找到沈炼,你想拿他怎样?

赵靖忠脱下毡帽放在膝上,伸手进去,触手之处刀柄坚硬。于是他暂且忘记心底的不安,随着梦的节奏前进,隔着雨和雨的间隙,寻找沈炼的身影。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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