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又去,重返金陵,人物皆非。
萧景睿一骑郁郁独行。王畿城郭,长亭荒草,虽时令心境有别,仍不失三年前笑别苏哲的气象,而今当朝天子早已换了容貌。
景睿客居南国既久,镇日不脩姿容,不问朝政,万事不热心、不着力;一副好牛脾气无所寄寓,恍然疏淡,于是每愈沉默。弟妹几个暗中赠号「冰瑞兽」、「寒潭子」、「萧不笑」,讽其孤狷难与。春去归来流年尽,心境三倍于前地衰弛垂暮,茶吃得浑沌、诗作得蹩脚,书剑医道反而日复一日精进,行止平添几分言侯似的高玄。
远处一台小轿迫近,萧景睿执缰驭马。小轿意外停在身侧,轿内一人探出面庞。
言阙。
回来了。父侯一般年纪的长辈出言问候,话里有谢玉口中遍寻不着的澹然温存。
景睿垂眼微笑。言阙缓缓道:今日十一月十七*,观里老人为我备了寿面。愿意的话,等豫津下朝,欢迎你们结伴来。
下朝?景睿笑容滞住,怎么……
今上旨意,命小儿述职礼部,协理典乐。言阙平静道,眼中清明。
豫津他……承应下来了?
言侯不答而言他:且去探探莅阳罢。退朝后万一见不到小儿,你径直来观中也无不可。
轿帘垂下,迤逦上山。
马儿稳步踱向城郭,心胸间疏远之意却愈发强烈。家国既近,好友母弟咫尺可触,何以一骑独徘徊。北风起,席卷草上霜。古人以霏雪衬归人靡思,萧景睿暗道:此类比兴毫无依凭,人心隔膜,难以揣度。若要人牵念故园、归意常在,首要之义,是有人可思、有人可盼。
他并非不恋生母,只是……
那年廊下赤练重返心田。
城门楼下,萧景睿拨马转向,循着言阙去路入山。谢玉死讯同他一墙之隔,左右缘悭。
冬日苍山,玉骢青剑素衣,遁入草木林间。
何处寒钟,缥缈炊烟。
Fin.
*致花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