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狐月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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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这世界的智慧
在神看是愚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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萌 02

姬野言简意赅:“星辰在上,我会证明我的力量。”

话已至此,毋需更多言语,两位龙渊阁的学者让开条路,由息衍带着他的学生,前往东北角的塔楼。三十多年前,息衍从龙渊阁初级学者“修记”升格为中级的“文部”,在这座塔楼里有了自己的房间,通称“研究室”。东北塔为生门,主生育万物。息衍循着石头台阶,缓步向上,腰际忽如其来的一阵隐痛,让他的身形晃了晃。姬野反应很快,出手架住,把息衍扶稳在塔楼的弧形内墙。

透过凿空透光的小窗,他们望见下方的河谷。来时姬野指过的高大巨龙雕像,现在看去,宛如一只憨态可掬的桑蚕,盘踞在河心岛一片枯黄的平地上。草色尚未萌发。而在无风少光的藏书塔内,四季轮转仿佛是不存在的。知识一旦抄写下来,时间就不再成为传承的阻碍。除非走水、受潮、蠹虫侵扰,否则,无论时代变迁,和平还是战乱,五族是兴是衰,龙渊阁的学者都若无其事,继续搜集、创造、分享他们的知识。天驱和辰月在藏书阁被收录在同一目录下,除了细枝末节的差别,几乎被认为是一回事。

这似乎能解释方才两位黑袍学者似有若无的矜高、疏离。

姬野扶着息衍,问:“腰又疼了?”

早二十年,息衍从南淮盘城大狱脱身后,重新做回马贼,执“万垒之鹰”宗主指套,一骑墨雪,一柄静都,与其他四名天驱武士冲入天启,当面向辰月阳部教长雷碧城宣战。那时雷碧城的秘术在息衍腰后留下了星辰的诅咒。受群星移位影响,息衍的腰上的旧伤间歇发作,有时是酥麻的痒,有时是刺骨的疼。息衍习惯忍着,直到去年九月,姬野背着虎牙,穿过枣林,寻到清冶湖畔,重新闯进他的世界。

他不必再忍。因为姬野,他容许自己破开一隙,容这个烈火一样的男子挺枪而入,撕裂他全部的卑怯。

倚着龙渊阁塔楼的石墙,息衍把手探进姬野的兜帽,揉了揉那顶光秃的圆头:

“不碍事。走吧。”

研究室是小型的图书馆,藏书富有个人风格,是息衍年轻时做惯山贼的品味。息衍把窗户打开,看着姬野如风如兽,穿梭在研究室的书架之间,探头探脑,小野猪似的活泼。

姬野颈上围了一圈熟铁。精炼的金属,在幽暗的室内呈现黑色,阳光侧照则会泛起淡淡的乌金。那是息衍拜托老河洛打造的一样兵器,与虎牙枪同源。配合姬野的秃头,古铜色的双眼,如猛虎在侧,面容和静,余威犹烈。

他们在研究室没有清闲太久。息衍听见脚步从走廊尽头靠近,停在他的门前。姬野表情紧绷,显然也听到了。息衍把兜帽给姬野重新戴好。男人缩回一团空无的黑影,仅仅露出线条尖锐的下颌,和淡薄的毛须。

息衍开门,方才接待他们的两位学者拖起曳地的黑袍,滚滚而来。这两位均是高级的“智者”,阶品高过息衍,在龙渊阁也属少有的上品。赶巧息衍性子洒脱,年纪越大脾气越好,最爱和人攀谈,所以像天驱魂印武库、辰月教主教宗这一类众所周知的议题,息衍并不刻意隐瞒,他有自己的节奏和分寸。

细声说话的学者徐徐开口:“入阁考核在西北塔。两位,请。”

姬野默不作声跟在息衍身后,穿过灯光清冷的回廊。西北塔楼一个背阴的房间里,圆桌围坐了一圈学者,有文部,有智者。他们轮流向姬野发问。姬野哑着嗓子,逐一答了。学者们听了,不置可否。

一轮过后,居于上座的礼貌学者点了点头:

“你受过辰月的‘种子’秘术,想必和你的导师渊源很深。请问,如果现在,你和引荐你的这位文部,只能留一个在龙渊阁,另一个必须离开;你会选择舍弃导师,空出席位,正式加入龙渊阁,成为我们的一员;还是自行离开,让你的导师继续承担文部的职责?”

姬野不假思索:“我走,他留。”

“你的理由?”

“年轻的弟子可以再有。老师东西没教出去,空手离开了,可惜。”

“好。那最后一个问题,有请你的导师提问。”

息衍笑了笑:“我游方回来,一路听了不少故事。方才‘上座’提的问题很有意思。人的命运就像星辰的轨迹,合离交错,是去是留,难以把控。‘燮初八柱国’最初作为‘乱世同盟’兴起,建国之后也只能各自离散。我的问题,正和东陆新兴的燮王朝有关。前不久,姬昌夜在天启太清阁称了东陆皇帝,追封先王姬野为燮太祖,谥号羽烈帝。羽烈,烈从火,表功业勇猛,表征伐星相;用在谥号,也有‘武而不遂’的憾恨。那羽烈的羽,可有什么讲究?说说你的想法。这没什么固定的答案,别紧张。”

姬野沉吟片刻,双眼掩藏在兜帽阴影下。开始说话时,声线略为抬高:

“民间有传闻,姬野还在宛州南淮时,曾和现在的北陆大君,还有一位羽族的公主年少交好。日后他们兴起‘野尘军’,这位羽人公主也在其中,传说她是羽族的‘姬武神’,是少年姬野唯一的精神支柱。因此有人说,羽烈的羽,是羽族的羽,是为了纪念姬野的一生所爱。

“可惜这是无稽之谈。

“如果姬野对南淮旧事还有一丝一毫的留恋,他就不会下令燮军宛州屠城十日,逼迫宛州商会屈服,索要大量金铢。南淮文庙的镇国钟敲了七百年,因为献祭了太多人血,甚至哑了钟声。日后姬野还想要史官称颂南淮‘人间胜境’,粉饰太平。我想,没有任何一个人会以这样的法子纪念一生所爱。

“如此一来,羽烈的羽,该当何解?

“众所周知,姬野是墨羽将军息衍的学生,从息衍那里学了一手轮指连珠箭。殇阳关涩梅谷口,姬野凭一张弓箭射下威武王的公主,才有了后来的‘霸王奋刀’。南淮劫囚,姬野没有猛虎啸牙枪,是凭着射箭和‘双手刀剑之术’救下了如今的北陆大君。双手刀术,是步战之术,也同样师承息衍。息衍的意志,贯穿了姬野作为天驱武士的一生。

“我在此斗胆猜测,羽烈的羽,是墨羽的羽,是胤王朝御殿羽将军的羽。

“人固有一死。今天,羽将军的名号已经无人提起,但他的余威犹烈!姬野死了,他的老师会在史书典籍、在他的谥号里永远活下去。这是传承,也是新生。

“我说完了。”姬野扫视全场。

许久的寂静。上座的智者站起身:“诸位还有什么疑问吗?”

没人说话。所有人都摆出深邃与高妙的神情,故作神秘。只有息衍顽皮地挤了挤眼。上座对着息衍点了点头,然后宣布:

“恭喜这位修记。从现在起,你是我们的一员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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