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狐月河

- “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

- Tag是幌子，真cp拉郎Nick Cheung/Louis Koo角色，Ching-Wan Lau角色入镜。

“伟大的警官，”洪生苦笑着干咳数声，“你真不担心我发病。”
李彦明拍拍床头的心率监控屏：“百二十每分，正适合你。再高我都不愿意。”低头吻他时，唇齿间奇异柠檬草味道。
“又食蕉叶菜系？”洪文刚执意认为天下咖喱同种辛味，故而无甚好吃。
“八面佛摆席，给岳人捧场咯。”
“啧。今晚留下？我唔信过不了百五十关卡。”
“还来？害我不能按时交差。”
“码头那边都代你办妥。明早你从康莲回署，货款载后备厢，有囝仔替你码齐装好。”
“多谢。其实每次我都想，为什么不直接做掉你性命，偏要放你回去制造香港失踪人口。”
“每年失踪那么多，可至今都没找到你的肝、我的心……所以还继续做吗，阿Sir？”
“好。”佐以柠檬草味道。


“爆弹恐怖事件殉职警员名单：李彦明，反恐特勤组主管……”
余下的都没有入洪生耳。
“你讲你都不会死。”洪文刚轻哂，“伟大的警官。”
他走后，心率再上不了百二十每分。


西九龙警署召他入病院，为他劫持未果的洪弟文标供血。内心不免抗拒，然而理智驱动羸弱躯壳，佩好口罩，杖尖空洞点地。
高级督察陈国华，名字多蠢。这污浊人间，毕竟是蠢人世界。督察拿文标染血话机拨给他，裤袋振动，近乎调情的玩法。98721018，九八那年李彦明亲赴电信局托人选号办理。回归第一年，相识廿一年。五岁起心脏科医生每年例行下达病危通告，父母都绝望，商议再怀一胎。唯有邻家李生执手相伴，如此捱过一年又一年。
督察以办案为藉口，套他兄弟关系。他都照实讲，玩具贸易、文标献血、婚前同居，情浓意重，仿佛文标真如话里一般恭顺体贴。无论那警督信与不信，都无暇多想，因他泰国恐吓电话如约而至。洪生走前回首一望，小窗内陈Sir面色死灰，竟与他这病入膏肓之徒多几分相似。


拿视讯资料打断“只有你弟弟的心能救你”正确然而武断的推论，数秒后志杰窒息惊喘中陈警官枪口举高，同他眉骨平齐。雨水瓢泼而至，万物影影绰绰。
距死亡愈近，同李彦明愈亲。他没什么好怕。
“我的命同你侄儿绑在一起，”无视高级督察挤入他双'腿'间的勃然愤怒，洪生言辞威逼，“眼下你上司正赶过来，看来你没时间了，伟大的警官。”
同样凌晨两点，同样调侃话语，陈国华绝非李彦明，他尚且辨得清楚。
却不知自己狡黠笑容在对方心中埋下火种。


洪生大吼大叫摔掉话机。
佢胆敢挖文标心，黄泉路就铺在叔侄脚下。囝仔飞刀，比死神大镰都快、狠、准。
他手气到发抖。偏李彦明不在，无人为他递上手巾拭去额角薄汗。当年他不止一次驱车搭救路上搏命狂奔的小警李Sir，车内常年置备止血绷与喷雾药。那时李彦明被安排去堂口卧底，都咁辛苦，却见不得光。洪生区区玩具商人，好在码头人情活络，两人时而集装箱中会见。幽闭空间，炽烈情焰，有时燃得绵长持久些，还能携手同赏日出海面。
过去的，都不再回来。
文标不能丢。如若这颗心也丢，他就好打点行装，真的去见李彦明。


陈国华携志杰回港后，仍然入住西九龙直辖病院疗养。志杰康莲之夜筋骨大伤，小叔给他正了名分，恢复警职，一并入院静躺。隔壁精神科住位房客，面相威仪堂堂，然据说人格分裂，发作起来都将发妻推下高层，摔得没了模样。几次话疗不成，隔壁房客竟逼疯心理主治医，激活医生脑中七重人格。病院里众人谈起，不免一阵唏嘘色变。志杰同他小叔连死都不惧，因而也不在意这些传闻。
这天志杰打饭归来，见隔壁房客匍匐扑在小叔床前，窃窃说着话。他一把架走二十八人格精神分裂患者，返身却见小叔笑容阴霾扭曲，似极疯狗恶人洪文刚。
志杰惊呼：小叔！
陈国华翻眼瞪他，眼白面积好大。
“扼杀高晋，弄残囝仔，”小叔口吻全然不似平日，“你真以为自己是警察，真以为做卧底多荣耀，伟大的警官？”
“小叔，快醒醒？”他都好惊，去拍小叔面颊，手腕却被扼住，一把折到脱臼。
志杰惨呼被小叔用口堵住，无人知晓，无人听闻。屋外医护方才见志杰提着食盒进去，只当叔侄分食交心，并不多作理会。
陈国华咬志杰口唇咬到出血，疯狗食肉一般。志杰畏极，额头猛击小叔颅骨。待陈国华松口，他撤身出来，集中攻击小叔断手。陈国华侧身闪躲，志杰左手变拳挥去，小叔最了解他，一把捞住，顺势拆脱他手肘。志杰吃痛，膝盖反射性顶出，击中陈国华下颌，听见骨碎之声。两人气喘吁吁，血淋淋地对峙。外面医护终于发觉不对，警员疾冲进来将叔侄分开。
“一步一步，”小叔眼中忽地闪过清明，“行的！”
“行什么行？”志杰断臂剧痛难忍，好在身处医院，这点伤，及时处理，都可以咬牙捱过。
“阿杰，我们离开这里，不做警察，来生也是。”
“小叔你疯了吗？”
他怎会知，那是陈国华作为小叔讲述的最后几句。
当晚陈国华突发高热，口中含混念着文标、俊一、安叔、大口、囝仔、高晋等人之名。“不能走，你走我会死”，“拿一个人的命来救我自己，有乜问题”，“现在就送你们叔侄去死”，“我什么都看不见”，“你讲你都不会死，伟大的警官”诸般金句不绝于耳。志杰恍惚以为自己陪护弥留之际的洪文刚度过漫漫长夜。
凌晨两点，陈国华停止了呼吸。
他最后几个清晰音节不是“Chan Chi-Kit（陈志杰）”，而是“Lee Yin-Ming（李彦明）”。
陈志杰始终不能明白，为何小叔心里没有他，又为何念念不忘今年早些时候爆弹事件中殉职的反恐科主管。或许他们年轻时也曾一度共事。都好似，他同小叔初见，一眼对视，望断三生。
病房门外，隔壁房客范国生倚窗而立，不知想起了什么，忽而邪魅一笑。旁人都讲，他那笑容似极了被他逼至癫狂的青年心理医生。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