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狐月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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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๑"̮๑꒱⋆°✲
因这世界的智慧
在神看是愚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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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毒花 02 END

朱棣潸然泪下:“先生,救救四儿——你的教主活不了几年啦,明教迟早要完——你救了四儿,四儿带你游山玩水,吃糖人骑宝马看大雕——”

童子钳住朱棣下巴:“你再说一遍,你要给杨逍看什么鸟?”

语声脆爽,却是范遥。朱棣寄人篱下,做不成大明的主人翁,只得插科打诨、装痴卖傻:“四儿带你吃糖山楂,骑白龙马,看大乌鸦——嘿,嘿嘿!”

范遥嗤笑一声,一脚把吃食踹到朱棣跟前:“老疯子,赶紧吃。今晚月亮正圆,我们已经准备好送你上路,可惜你也看不见——快吃!”

朱棣抓到成形的物什就往嘴里送,浑然不觉滋味。明教崇拜光明圣火,不兴动用火刑;阳顶天所谓“烧了狼妖”、“除邪祛魅”,原是要用昆仑山脉采制的秘药,敷盖朱棣遍体,封住周身孔窍,不消一炷香的功夫,就能让活人化作漆黑的骸骨,再佐以逍遥二仙童声合唱,届时阳顶天英雄好汉从天而降,震碎人形灰渣,直取朱棣有瑕无垢的心魂,收进雕花石瓮以备他用。此法施行起来过于诡秘,朱权推说不忍直视,放下祭神用的清水醇乳、馕饼果酒,坛前礼拜过圣火,就要借口溜走。范遥小童掷地有声:

“他可是你哥哥!弟弟就是要追着哥哥,看着哥哥,缠着哥哥,拴住哥哥,直到哥哥死透透的,才了得!”

朱棣闻言大骇,贴地“骨碌碌”逆风滚动。一旁杨逍凉凉扫来一眼,足尖抵住朱棣,喝道:“范遥,休得造次!本教习俗与别处不同,涵虚子道长生性悲悯,有所回避,也是正当。只不过,道长去还是留,须请我们阳教主示下安排,属下不敢擅作主张。”

朱棣大奇:好你个杨逍,对阳顶天也忒百依百顺,简直称得上乖巧;若不是他先做了燕王,继而生出锄奸清君侧的良心,还真想当回明教教主,要一世傲骨的大魔头杨逍心甘情愿臣服在他裙下,九死无悔,低吟浅唱。他满心杂念错落起伏,眼前豁然一亮。朱权撤去了遮蔽他双目与口鼻的豹尾。他终于见到了杨逍,冰清玉洁,年纪少小。朱棣感动不已,速速滚去,想唤他一声“先生”,奈何口齿酸麻,支支吾吾,几乎到了舌头打结的程度。他急中生智,吐出软舌,连勾带卷,疾驰摇曳,朝杨逍频频示好。

杨逍见状道:“教主,这人疯病犯了。怕就要变成人狼吃小孩呢。”

阳顶天及时驾到,泰山压顶,将秘药层层敷在朱棣各处关窍。朱棣开始嚎啕,企图用泪水和涎水一举冲刷掉该死的药泥香膏。他无比后悔此番靖难护国,没有痛下决心,摘掉宁王朱权比乌贼还黑的小脑袋瓜。现如今沦落至此,多么希望武当神使从天而降,涤荡魔教上下贼寇——

“四哥,”朱棣耳朵也被堵住,只听朱权闷闷叫道,“走好。”

朱棣死命扑腾,破壳挣脱出窍。他亭亭立在自己的遗骨废墟中央,茫然看向周遭,眼前蒙罩一层雾蒙蒙的灰蓝。耳畔有人亲切唤他“四儿”,朱棣循声扑去,一头扎进乳母的怀抱。阳顶天将朱棣纳入石瓮,交给朱权:

“这便得了。道长心结已开,往后是去是留,还请道长自决。”

“我留在此间,”朱权朗声道,“四哥送回家乡。他野心蓬勃,竟同蛇蝎豺狼一般狡狯贪婪,万万闲坐不住。送他回去,让他继续谋求他的社稷天下,造福苍生,也不枉明教上下一番教化。”

阳顶天感慨道:“虽我明教中人,不得为官为君,令兄却并未皈依本教。也罢,道长自去安排。我带小娃娃舞剑去耍。”

阳顶天走后,朱权用桃枝桃叶为朱棣重塑新身。一株灵芝做头脑,两朵小桃做心肝。桃人朱棣出落得丰盈剔透,桃木接骨,命里带着吉祥,百毒不侵之身。朱权取下腕间豹尾,于朱棣印堂正中画了个圈。朱棣睁开了眼,身已回到大宁朱权府邸。面前的宁王朱权露出纸人似的假笑:

“四哥,权儿送你出城。朵颜三卫精锐尽归你差使,日后要防范他们私通北元,呵呵,说了你也防不住。到了城外,你绑下我这具傀儡身,一同送回北平。我与先生会常常来探你,莫失莫忘。四哥珍重。”

朱权把豹尾留给了朱棣,告诫他,须将豹尾靠近根部粗的一端置于谷道之内,须臾不离,方可辟邪,长生万福。朱棣夹着根尾巴颇不是滋味,此后一路旗开得胜,势如破竹直捣黄龙,倒也无法可想。朱权失去一条豹尾,留在光明顶,日夜看顾他的先生长大。他教给杨逍许多做人的道理,可杨逍依然气死了孤鸿、白鹿,弃国宝倚天剑而不顾。朱权拾走了倚天剑,六大门派很快上门讨伐。天下英雄齐聚光明顶,中原空虚,经年陷入皇权争斗的元廷意外得到一隙机遇,绵延残喘。

阳顶天坐镇明教总坛,指挥五行旗,在附近沙漠和山麓布下陷阱,将成功登顶的名门正派逐下山去,自己却因“圣火心法”修炼陷入瓶颈,体内乾坤之气失调,力竭身死;死前遗言给朱权,说不愿再世为人。从此明教第三十三代教主活在所有见过他的人的睡梦里,时而妖冶狰狞,时而肃穆澄净,正是“乾坤大挪移”色相变幻之缘故;而倚天剑又在混战中失去踪迹。

范遥痛哭一场,拜别圣火坛,告辞出家,暗中寻访倚天剑下落。杨逍继承了阳顶天的粗布白衣,与朱权移居坐忘峰,守望光明顶圣火。朱权劝杨逍团结教众,联合讨元,却遭婉拒,终不成事。杨逍宛如荒野一株狼毒花,扎根于沙土,多汁丰美,又有剧毒,根系吸走所有养分,周围草木不生,死寂萧索。

一天夜里,朱权披着星月下山,御风深入濠泗一带,帮扶他幼小失怙的生父。再回头,杨逍已失足产下一女。朱权悬停在窗外,看檐下白衣的杨逍伴着女娃念书习字,心中油然而生一种悲苦。他返身去找四哥。

朱棣北伐得势,班师回朝,桃木塑的肉身也走到油枯灯灭。朱权在他枕边,温柔盼望。朱棣释然叹道:“权弟,好吗。”朱权抱起朱棣戎马一生的劳苦心魂,那柄豹尾还在朱棣身后迤逦缠绵。他把朱棣带去给了杨逍。杨逍此刻正逍遥世外,陪着早一步仙逝的范遥、阳顶天,在昆仑瑶池赏花论酒。见朱棣现身,众人纷纷笑道:“狼来了,疯了疯了。”

朱棣挣脱朱权,滚落杨逍膝下,央求先生歌咏红尘艳曲。杨逍抚着朱棣修长的豹尾,招呼朱权坐下同乐。朱权袍袖牵起一阵凉风,漫天桃花下落,点染众人头脸。杨逍眼梢飞上一瓣白桃,他已经老了。老了的杨逍竟比年轻时更好。朱棣闹将起来,拂落了桃花。朱权正要出手制止,杨逍起了个调子,哼起他儿时的谣曲。一时天地沉静,朱棣也乖乖听着。这样的歌,他的母亲曾经为他唱过。听见近在咫尺的心跳。他把头重新埋进杨逍的怀抱。


fin. 给子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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